酥皮与杯面

只要我爬墙爬得够快,我的脑洞就追不上我。随缘更新式作者

【复问】恶人甜梦(年下养父子)【第二章】

【第二章】




李问被家门口那个浑身是血的吴复生吓到腿软的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去。颤抖着去探吴复生的鼻息,发现还在喘气,李问才小心翼翼地松了口气。 


但他立刻又紧张起来,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处理面前的状况,如果放任吴复生躺在这里,大概率是吴复生就这么死了,路过的邻居报个警,警察来调查,发现李问偷渡的身份,把他遣送回国。更糟糕的状况可能会认为人是他杀的,直接关进监狱,那他倒不必为下一顿饭的着落担心了。


天才蒙蒙亮,万幸的是路上没什么人,李问四处张望,唯恐真的有人发现满身是血躺在他家门口的吴复生。


李问又伸着脑袋看了看邻居毫无动静的门,搓搓已经冻得没知觉的手,视线又回到吴复生已经浮肿起来的脸上,吴复生嘴唇颤抖着,嘀咕着什么,没耐心去听。李问卡在门口,冷风呼呼的灌进屋里,烦躁地跺了跺脚,瞪着吴复生的浮肿的看不出一点俊俏模样的脸,李问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把吴复生拖进了门。





“超过了一分钟,手伸出来。”男人的面孔模糊不清,语气凶狠,没有一点可以商量的语气,小男孩还没有停下手上组装枪支零件的动作,他圆滚滚的眼睛里流露出不加掩饰的恐惧,他眼睛的余光来来回回地去瞧站在椅子旁手拿秒表的男人。


“我叫你停!”男人拔高的声音吓得男孩一抖,汗水沿着额头滑下来,他哆哆嗦嗦地插不进下一个结构。


“啪!”


藤鞭已经抽到身上,衣服被抽开一条口子,皮开肉绽,火辣辣的疼,新冒出来的血遮住了身上的旧伤痕。


鞭子不停的一下又一下抽在男孩瘦弱的身上,男孩哭叫起来,男人严厉的声音充斥在耳朵里,掩盖了鞭子抽打在皮肉上的声音,“不准哭,再疼都不准哭。”


“重来。”


“啪”


“超时了。”


“啪”


“再来。”


“啪”


“错了,我说了多少遍!”


啪——


响亮的声音抽亮了吴复生一片黑暗的神智,猛地睁开眼,身体也随着梦境里躲避的动作剧烈地抽动了一下。头顶上悬着没有灯罩的灯,灯泡里的亮度径直投射出来,晃得他眼睛刺痛,又闭上眼,躲进黑暗里。


李问坐在离床没两步远的破旧掉皮的真皮单人沙发上,冻得缩成一团。吴复生睡了一整天,李问给他简单包扎之后不敢离开,生怕他一出门回来的时候吴复生尸体都凉了,吴复生发着烧,烧得迷迷糊糊的,李问把物理所有能盖在他身上的东西都盖在吴复生身上充当被子。李问不知道吴复生是疼还是已经被烧得神智已经完全不清楚了,他一直咬着牙,偶尔发出几声隐忍的听起来仿佛哭腔的呜咽,像要爆发,又恐惧的吞回去了一般。


吴复生醒来的时候李问正在沙发上缩成一团看之前吴复生展示在他面前的那份所谓的法律文件,听见动静,抬起头看过去,发现吴复生醒了,下意识的认为随便动别人的东西不好,忙放下文件,但转念一想,这份文件本来就是他该看的东西,又捏在手上没撒手。


吴复生根本没力气在意李问的这些小动作,他浑身上下新伤旧伤一起疼,疼的他想重新昏睡过去。


“你醒了。”李问觉得有必要说些什么,干巴巴的开口。


吴复生没回应,李问站起身,沙发发出老旧的弹簧吱呀声,在寂静的房间里这阵声音显得格外响亮,他硬着头皮忽略掉这个让人尴尬的动静,走到床边——严格来说只是个床垫。


吴复生仰面躺着,还闭着眼,李问站在一旁,手里攥着他拥有吴复生监护权的法律文书。


“喂,你醒了吧。”李问又问了一遍,没人回应,李问弯下腰想查看一下吴复生是不是又昏过去了,不料吴复生却突然睁开眼,两人的目光撞了个正着,吓李问一跳。


李问挺直背清了清嗓子,他把文书举到吴复生面前,“虽然你这份东西做的很像是真的,可事实上是我老爹没有亲戚,我并不该也不可能当你的监护人,所以你最好还是去找别……”李问在吴复生湿漉漉眼睛的注视下降下了声调,李问叹了口气,看着吴复生左眼肿的几乎睁不开。自己何必跟一个伤员争执,李问想。


吴复生盯着李问流露出动摇的脸,声音细微沙哑,“我饿了。”他说。


李问心软下来,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而已。李问想着,转身去厨房给吴复生熬了一锅粥,他想不到的是他一念之间的决定,改变了他的生活轨道。





李问在街角的一家中餐馆找了个服务员的工作,吴复生的伤还没好,多了张吃饭的嘴,李问自己一个人的话倒是好糊弄,可惜吴复生是个挑剔的大少爷,上次李问煮的那锅粥,米粒糊在一起,被吴复生好一顿批评,没比批评他的那副画轻。


下夜班,李问打包了餐馆里两个菜,圣诞将至,连唐人街都被打扮的有了圣诞节的氛围。吴复生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李问琢磨着是时候让他离开自己家,当初暂时收留他也只不过是看在他受伤的份上,他绝对不会莫名其妙的就真的认吴复生当儿子。


打开门的时候, 吴复生正从厨房走出来,他身上系着李问都不记得自己塞在厨房哪个角落里的粉红爱心的围裙,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面上面还搁着一个煎蛋,他瞧见了李问,露出八颗牙齿的笑容,“阿问!”


李问关上门,走到临时搭建起来的餐桌前,把手里打包饭菜的饭盒放到桌上,吴复生也跟着挪到桌边,他端着那碗面没有放下,李问把饭盒拿出来,塑料袋摩擦出淅淅索索的声音,“我带了夜宵回来。”说完进厨房拿了碗筷出来,返回桌边的时候吴复生手里还端着面碗,他垂着视线盯着桌面上的晚餐,嘴角也明显的朝下撇着。


“干嘛啊,不饿?”李问把碗放到他面前,又分给他一双筷子,随后才打开饭盒,是宫保鸡丁和鱼香肉丝,两样荤菜,相比平常清汤寡水的白粥丰盛不少。


吴复生没回答,抿着唇,傻愣愣地站在桌边,李问往放在吴复生那边的碗里夹了一筷子鱼香肉丝,“坐下吃饭了。”他抬起头看了看吴复生,“你最近吃的清淡,给你打了两个荤菜换换口味。”


吴复生坐下,手里还是端着那碗面。


“干嘛?你更想吃你那碗面啊?”李问往嘴里塞了一口菜,瞅着吴复生那么宝贝的捧着那碗面。


“这是给你的。”吴复生把碗放在桌上,推到李问面前,面是刚出锅的,白瓷碗不隔热,吴复生端了许久,烫得他指尖都泛红,他就像是才觉察到这碗面的烫度,把碗推到李问面前后立刻收回手,用指尖搓了冰凉的耳廓来缓解皮肤上的灼烫。


“干嘛给我煮面?我不是有告诉你我会在餐馆吃的吗。”李问茫然地盯着那碗白花花的面条。


“长寿面,你今天不是过生日嘛。”吴复生搓着耳朵道。


“你怎么……”


“我打扫房间的时候不小心看见了你以前的身份证,上面写的。”吴复生移开目光不去看李问,想要掩盖自己的这个错误。


李问这时候才注意到房间确实要比之前干净许多,几乎可以用一尘不染来形容,李问张嘴想要质问吴复生怎么能随便翻看别人的东西,吴复生先一步开口,“快吃啦,再不吃今天都要过完了。”他目光飘到墙上的挂钟上,已经二十三点四十九分了。


李问拿起筷子挑起碗里的面吸溜一口,面因为时间的关系有些糊在一起,但是并不影响这碗面的意义,李问已经很多年没有吃过生日长寿面了,以前母亲还在倒是有人惦记着他,生日那天下课赶回家总能吃到一碗。而母亲去世后,李问只剩下奔忙,在温哥华艰难的求生活,卖不出去的话和扔在地上打零工挣来的微薄的工资,就足够压得李问无暇顾及其他。


一碗热腾腾的生日面,把李问想要说出来的赶人走的狠话都噎回肚子里。吴复生也拿起筷子,夹着李问带回来的换口味的荤菜,配上白米饭,一顿足够丰盛的夜宵。





跨了阳历年,李问也没能开口赶走吴复生,每次当李问在回家路上嘀嘀咕咕地模拟了千万遍自己放狠话的模样,回到家,一打开门,吴复生总会把他的注意力带去别的地方,当李问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个人已经挤在整个房间里唯一的床垫上了,而吴复生已经呼呼大睡。


最终,吴复生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留了下来。李问自小没有兄弟姐妹,连堂表亲戚都没见过,家里突然多了张吃饭的嘴,还天天跟屁虫一样黏在自己身后傻乐呵,生活倒多了些趣味,更何况吴复生做的一手好菜,李问只需要提供食材,吴复生就能把它们变出花样的做出色香味俱全的模样。





为了迎接新年,餐馆放了假,李问提前收工,独自去菜市场买了丰盛的食材,把自行车前车篓塞得满满当当的几乎溢出来,李问花了些技巧才让水果店老板多送的那个橙子没从车筐里掉出来。


李问小心翼翼地骑着自行车,平稳驾驶保证车筐里的食材,他一边注意着笼子里的东西,一边瞧着路,还要避开突然横穿马路的人群。


一个闪避不及时,前轮已经擦到了推推搡搡打闹着横闯马路男子的小腿肚,李问猛然刹车,还是连人带车翻到了地上,橙子从车筐里掉出来,骨碌碌滚出好远一截。


“你骑车不长眼啊?!”那行人咒骂着,口水喷溅,李问嘴里忙不迭地道歉,低垂着头去捡地上从车篓里掉出来的青菜,又去够滚远的橙子,被撞的人想要报复捉弄他,用脚尖把橙子踢远,李问抬头去看那人,入目的是那人没戴手套的手上印着的骷髅头纹身,李问把怨气都咽回肚子里。


他总是在人面前低着头,曾经追债的债主对他的羞辱远比这还要过分,李问都忍耐下来。李问知道那个纹身是这片黑社会特有的标志,忍耐总能避开一些祸端,李问往前挪了两步,去捞地上的橙子。


那人见李问不反抗,还想故技重施,脚刚抬起来,橙子被另一个人捡起来,“老爸?”李问抬头,看见的是吴复生,奇怪的是他叫李问老爸竟然叫顺口的让李问都没反应过来。


那人也看见了吴复生,“这不是Mark嘛,这是你老爸啊?”


吴复生没有说话,只是笑着把橙子在自己外套上蹭了蹭,拍掉橙子表皮的污点,塞给李问。


那人读懂了吴复生的意思,随意的道了句拜拜,就和他的另一个同伴走掉了。


吴复生把自行车扶起来,自己坐上了驾驶位,朝李问示意了一下让李问坐后座,李问没有争辩,坐了上去。


“抓好了,我要蹬了。”吴复生说完却没给李问缓冲时间,猛得一踩,李问下意识伸出手去拽吴复生腰间的衣服,稳住自己让自己没有失去平衡。


吴复生在前面骑得轻松,好像李问一个大男人的重量完全不影响,可惜自行车不这么想,被吴复生踩得链条快断气一般摩擦出刺耳的咯吱声,俨然一副不堪重负的状态。


李问憋了半天,才在这阵尴尬的声音里开口,“你跟刚才那人认识啊?”他本想问‘你怎么会跟黑社会认识’,可是也许吴复生并不知道他们是黑社会?李问不愿意用太大的恶意去揣摩一个孩子的心思,他才十六岁,李问不确定这是否是吴复生的真实年龄,但至少那份文件上是这么写的。


李问经历过这个年纪,他知道这个年龄段的男孩总会去追求些表面上看上去很酷的东西,而且他们总是敏感的抵触别人对此提出的建议或者劝告。李问觉得自己需要好好的引导吴复生。当然,他没有深想自己该不该真的把自己当成吴复生的监护人。


“不是很熟。”吴复生没有否认。


“他们为什么叫你Mark啊?”李问继续问。


“这里不是温哥华吗?当然得有个英文名。”吴复生回答的理所当然,没有任何漏洞。


李问沉默了一会儿,他垂着视线,去瞧地面上飞速后退的纹路,思绪也飞速的运转起来,他拽着吴复生的外套,道:“你不要跟他们一起。”


“为什么?”


“他们是黑社会,我可不想你出什么事。”


“老爸在担心我啊?”吴复生的声音听起来有笑意,可惜李问现在看不见他的脸。


“我不是你老爸,别这么叫我。”李问本想辩解我只是怕你死在我监护期间,可惜到了嘴边抓住的却是另一个重点。


“怕被叫老了啊?”


“我不是你老爸,所以你不能这么叫。”李问又强调了一遍。


“好吧好吧,那就叫阿问喽。”吴复生听起来颇为委屈一般的屈服,在李问开口说下一句之前,就先开了口,“阿问你没有英文名吗?”


“没有。”


“为什么?这里可是温哥华,就算是在香港的时候也该有一个吧。”


“这里是温哥华的唐人街,到处都是中国人,要英文名有什么用,就算你走到唐人街之外的街上去,也到处都是中国移民来的,还有那些中国游客,跟他们也用不着英文名。”


“还是得有一个,洋气。”吴复生说,“就叫Aaron吧。”


“为什么叫Aaron?”


“好听。”


骑过拐角,停在家门口,李问下了车,吴复生锁好车,把车筐里的东西拿出来,抱在怀里,噔噔噔地踩着楼梯走了。


李问手里还揣着吴复生刚才塞给他的橙子,橙子表面已经被掌心捂热,带上了身体的温度。李问本想要继续刚才那个关于黑社会的话题,可惜吴复生已经遛到家门口,熟练地用钥匙转开门,进了屋。


不听话的小混蛋。李问气恼地想,他只希望吴复生之后别给自己找什么大麻烦。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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